尿床

宮崎葵 葉問 翁滋蔓 LOMO ECFA 

我的母親（七十六）
孫阿姨說：
「再世為人。還好我記得妳曾跟我提過妳們是怎麼在躲日本鬼子飛機的轟炸，因此這一路上我是盡量靠著大樹邊走，只要遇上日本鬼子的飛機，我就妳的方法躲在樹幹後。所以我都是有驚無險的逃過了。」
母親說：
「我算算看，從妳上次在信裡說要到柳州來，到今天才過了十五天。何大姐，妳的腳程夠快的了，上次我們是花了快一個月的時間才到的。」
孫阿姨說：
「何嫂子，妳們慢，那是因為妳帶了一堆小孩走，難免會被拖住，所以走得慢囉！而我是單獨一個人沒羈沒絆的，然後我又馬不停蹄往前走，要不是中途有好幾次躲空襲，還有我要去找吃的找喝的，因此耽誤了許多時間，不然以我的腳程，應該還要更快到這裡才對。」
母親與孫阿姨像是久後重逢的老朋友般，二個人就坐在桌邊聊個不停。母親也把她帶著小玉與孩子們由孫阿姨家到柳州這一段過程說給孫阿姨聽，孫阿姨聽了頻頻驚呼。等母親說完，她直說：
「好險！好險！幸好你們都安然無恙到了這裡。」
這時清華、曼華及建華聯袂放學返家，他們看到大廳裡坐著的母親，便叫著：
「娘（姆媽），我們回來了。」
母親立刻站起迎出門大聲說：
「清華，曼華，建華，你們看，是誰來了？」
孫阿姨也站起來轉過身笑看著在院子裡的三個孩子。忽然，他們三個都認出站起來的婦人是孫阿姨。他們忘情地衝到孫阿姨身前緊緊地抱住她，他們分別說道：
「孫阿姨，我好想妳。」
「孫阿姨，我們終於又見到妳了。」
「孫阿姨，我好高興哦！」
孫阿姨看到孩子們都這麼熱情的抱住她，她真是樂得合不攏嘴，可是眼淚卻也跟著掉下來。她太感動了，當初的一念善意收留了母親一家人，換得了今天母親一家人的真情相待，這是她始料所不及。
一滴淚水掉在了曼華的臉上，曼華感到奇怪地抬起頭看著孫阿姨，她問：
「孫阿姨，您怎麼哭了？」
孫阿姨說：
「曼華，阿姨不是在哭，阿姨是高興得忍不住掉下眼淚的。」
清華對曼華說：
「曼華，這叫喜極而泣，不是真的在哭啦！」
曼華嘟著嘴衝著清華叫道：
「我知道啦！要你多嘴。」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這時岳華與鑫華從房裡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走了出來，他們是被大廳上鬧哄哄的聲音給吵醒了。母親把鑫華抱了起來說：
「岳華，鑫華，你們看，這是誰？」
孫阿姨把鑫華從母親的手中接了過去抱在懷裡，她問：
「岳華，鑫華，我是誰呀！」
岳華說：
「阿姨，妳是孫阿姨。」
鑫華呀呀說：
「姨，姨，妳是姨姨。」
母親對孫阿姨說：
「孫大姐，妳就在這裡跟這些孩子們敘敘舊吧！我去準備晚餐了。」
孫阿姨道：
「何嫂子，要不要我來幫忙？」
母親婉拒說：
「不用了，妳趕了十幾天的路，一定很累了，妳就休息吧！再說，我們這廚房也不夠大，二個人在裡面就不容易轉身了。」
孫阿姨只好打消幫忙的念頭。她要孩子們帶她去看小玉的房間。
晚餐桌邊，大伯與孫阿姨遇上了，母親為他們互相介紹認識。
大伯說：
「孫大姐，我真羨慕妳生了小玉這麼一位好女兒。」
孫阿姨客氣的說：
「哪裡，哪裡，那是多虧了你們?得好。我還得謝謝你們呢！」
大伯說：
「妳太客氣了，如果不是小玉既聰慧又明事理，我們再怎麼?都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她?好啊！所以這還是她有妳這麼一位好母親對她平時的教導，才能讓她變得這麼優秀的。」
二伯母笑著插嘴道：
「好啦！你們二位不要再互相標榜了，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好不好？」
一頓飯在歡愉的氣氛結束。龍門陣又再度在院子裡展開，孫阿姨不厭其煩地把她這些天來在逃難的路上所遭遇的種種狀況講述給大伯、二伯母及孩子們聽。
天上的月漸西斜，孩子們首先撐不住開始哈欠連連。母親見了就對大伯說：
「哥哥，孫大姐應該很累了，就讓她早點去休息吧！」
母親這一言驚醒夢中人，大伯這才恍然說道：
「哎呀！對哦！我都忘了孫大姐是剛剛才到，竟然把她拖著講了這一晚上。不好意思呀！孫大姐，妳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會找人去通知小玉說妳到了。」
孫阿姨感激的說：
「謝謝你，何大哥。」
大伯與二伯母都站了起來說：
「那我們告辭了，明天見。」
孫阿姨與母親也站了起來同聲說道：
「明天見。」
母親對孫阿姨說：
「孫大姐，妳今晚就睡在小玉睡的那間房，曼華也在那間房睡。」
孫阿姨說：
「好的，何嫂子，真麻煩妳費心囉！」
母親客氣地說：
「說哪裡的話，我跟孩子們在妳家還不是叨擾了半年多，那我該怎麼說呀！」
孫阿姨笑著說：
「那我們都不要說好了。」
母親也笑了起來：
「好！好！好！我們都不要再互相客氣了。」
第二天，白日無事。日已西斜，天上雲朵似是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魔鬼準備擇人而噬般，是那麼地詭異與肅殺。忽然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自大門口：
「姆媽～，姆媽～，小玉回來了。」
大概是大伯著人通知了小玉，所以小玉在下課後就趕著回家。她才剛進門就大聲呼喊著孫阿姨。孫阿姨正在屋裡跟母親閒聊，那陣呼喊讓她一聽就知道那是小玉的聲音，她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小跑步衝出大廳。
「姆媽～！」
「小玉～！」
母女倆兒一打照面就互相朝對方撲過去，然後緊緊的擁抱著。她們都留下了激動的眼淚。小玉哭著說：
「姆媽～！我好想妳哦～！」
孫阿姨也哭著說：
「我知道，小玉，姆媽也好想妳啊！」
這母女倆兒就在這肅殺的氣氛下重逢了，她們緊緊地抱著，久久不分開。時間似乎是靜止了，紅魔鬼也似乎是被這人間至情所感動，它的憤怒情緒漸漸平復了，它臉上原有的忿怒的紅潮也漸漸退色了，慢慢地，它隱入到暗處去了。
母親也被這母女倆兒的至情至性所感動，不知何時，二伯母也悄悄地來到母親的身邊，她哽咽地說：
「這是悲，還是喜呀！」
母親被二伯母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拍著胸脯道：
「嫂子，妳什麼時候到我身邊的？我被妳嚇了一跳。」
二伯母歉然說道：
「翠兒呀！妳是被這感人的場面定住了，所以連我走到妳的旁邊老半天妳都不知道。不好意思呀！我是被她們母女倆兒的真情流露所感動。同時也為她們的重逢感到高興。」
母親附和著說：
「是啊！這場面太感人了。我都忍不住陪著她們哭了。」
二伯母說：
「我也是跟著哭了呢！」
孫阿姨把小玉輕輕地推開，她說：
「小玉，我們到屋裡去慢慢聊吧！」
小玉點頭「嗯」了一下。孫阿姨一轉身卻見二伯母與母親就站在她的後面，她輕「咦」了一聲問：
「妳們什麼時候站在我們的後面的？我們的糗態都被妳們看到了，真不好意思。」
二伯母笑著說：
「我們站在這裡有一陣子了，看妳們母女倆兒這麼親密的樣子，我們是不忍心打擾了妳們呀！」
孫阿姨及小玉被二伯母說得都有點靦腆了。她們四人都進大廳了。二伯母與母親很識趣地借故離開，孫阿姨與小玉則進到房裡互道別後的種種。
數天後，父親又回來了，母親少不得又幫孫阿姨與父親互相引見。